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藍冰黑岩與白雪組成的生命探索:EBC聖母峰基地營

前往EBC聖母峰基地營的艱辛路途

Everest Base Camp(簡稱EBC)聖母峰基地營,要去爬聖母峰的人,都會在那裡適應,還有受訓,是登山家的起點也是我們旅途的終點。

全程最艱難的關卡不是徒步健行的行程,而是全世界最危險的機場尼泊爾Lukla 機場,國際機場標準跑道長4000 公尺,松山機場跑道長2605 公尺,蘭嶼的機場跑道長1132 公尺,Lukla 機場跑道受地理環境限制,只有475 公尺。盡頭的一邊是懸崖,另一邊是山壁,為了幫助降落時減速和起飛時加速,跑道採用傾斜式設計,但這設計亦使飛機沒有重飛的機會,一年最適宜飛行的季節是春秋兩季,但能夠起飛的天數也就只有一季的三分之一,我們的小飛機雖有誤點,不過去回程都還算正常起降,真是幸運。

剛下飛機,雪巴們 (指當地的雪巴族背夫) 就挑起我們沉重的裝備袋,在嚮導Santa 的帶領下,匆忙的朝著喜馬拉雅群山邁進。沿途山光雪景一片秀麗,但為了確保腳步的穩固確實,我的許多目光都停留給路面了。這趟旅程我帶了壓縮腿套、護膝、雙杖、和避免扭傷的中筒鞋,以避免身體負擔;但我們的雪巴僅穿著補釘的運動鞋,防風外套薄且拉鍊也壞了,靠一條童軍繩固定2 個裝備袋(15kg*2=30kg),就跟著我們一起上路了,即使身負重裝,他們的腳程依舊飛快,有幾次見我們遲遲未抵達山屋,會折返找人或等在路上,就怕落後的人迷了路。人種不同與生活環境造成的身體素質差異是如此巨大。

阿爾卑斯山上的雪巴們

▲左起:25 歲的Bir 是專業背夫,22 歲的Kedar 是大學一年級學生,18 歲的Arjun 是Kedar 的弟弟,還在唸高中。

高山上的艱困環境

山上資源有限水源亦是不足,交通除了氂牛、驢和馬外,只能靠雪巴們了,如此這般就是喜馬拉雅山民們的生活,體會到這一點後,才能放下內心複雜的情緒。感謝有他們隨行,我們才能平安順利的經驗這一切。從Lukla(海拔2840 公尺)出發,先下行到Phakding(2610 公尺)再爬升到Namche(3440 公尺),行程安排在此停留一天做高度適應。

EBC聖母峰基地營路線圖

▲ 由Lukla 啟程,將經歷Gokyo Ri、Cho La Pass、Kala Patar、EBC 四個高點後,再挑戰破6 千的Island Peak。

在海拔3000公尺以上由於大氣壓力降低許多,氧氣數量雖然不變,但各氧氣分子在一平方面積的數量相對減少,使空氣中的含氧量約比海平面減少1/3;海拔5000 公尺處,則是約減少1/2的含氧量。隨著含氧量降低,我們吸入肺部的空氣含氧量也必然減少,造成組織缺氧,因而產生一系列不適反應,這就是高山反應。因此高山症的預防是相當重要的,緩慢上升與適切的高度適應都能幫助我們減低高山症的機率。

而輕微的高反是有機會在原地休息適應高度後症狀自動痊癒,若狀況惡化就需要下撤600~800公尺的高度以避免休克等情形。

大部份健行路線安排從Namche 之後走右線到EBC聖母峰基地營,但我們行程安排了4 個高點,為了適應高度,必須走左線先到GokyoRi 5360 公尺→ ChoLa Pass 5420 公尺→ EBC 5364 公尺→ KalaPattar 5545 公尺,最後才能上Island Peak 6189 公尺。

EBC聖母峰基地營的機場跑道

美麗與折磨的交織

從Dhole(4100 公尺)開始,山屋只提供床位,公共廁所,水源不足,加上溫度明顯下降,便不再洗澡洗衣服,連脫衣服都是一種折磨。房間很冷,除非要睡覺,否則無法久留,放在窗台的物品,隔夜後呈現結霜狀態,之後索性都放到床上,所有用電的裝備,及隔天要穿的衣物,都直接納入睡袋,用人體保溫。餐廳是最溫暖的地方,登山客都會聚集在那裡,夜裡燒炭,但燃媒卻是柴油,正值高反反胃時,更是煎熬。相較於夜晚的寒冷,早晨的陽光真是親切可人。

Machhermo(4410 公尺)位於圈谷之中,爬上旁邊的高點,生平第一次被360°雪山環繞,此後植被愈來愈少,最後只剩綿延不斷的高山和雪景。Gokyo 共有六個高山湖泊,山屋集中在第三湖畔(4700 公尺),因為Gokyo Ri(5360 公尺)從這裡起登;清晨5 點戴著頭燈出發,單程1.5 公里就要爬升660 公尺,陡上的山路令我不斷的停下來喘息,以至於來不及在日出前到達山頂,但至少我走到了,雖說今天的雲層比較多,仍然美得令人偋息,不愧為拍攝喜馬拉雅群峰的最佳地點。

豐富卻重複的飲食

高山上氣壓影響沸點導致食物不是那麼容易處理,尤其是肉類。幸好我是素食者,避免了許多登山客因食物重中毒導致紹吐下瀉的可怕危機,不過為了預防任何的食物中毒可能性,我連荷包蛋都要求全熟。

將豆泥煮成湯汁淋在飯上,就是尼泊爾的傳統食物Dal Bhat。嚮導Santa 幾乎每晚都是吃Dal Bhat,有時才有口感乾澀的炸雞,或是多一碗尼式咖哩,不論如何都要來上幾顆小小綠綠刺激的魔鬼辣雞。山上的食物選擇其實很豐富,不過口味就是單調重複,除了早餐外,午餐晚餐的分量都非常足夠,但在高海拔大家的胃口也會降低許多,不怪乎下山都瘦了一圈。

聖母峰上的美食佳餚
左上:Rara Noodle Soup 義大利麵和罐頭湯的組合
右上:Egg Fried Rice 就是炒飯
左中:Dal Bhat 特地跟老闆要魔鬼辣椒嚐嚐,個人對魔鬼辣椒感覺還不錯, Dal Bhat 就免了
右中:Mushroom Cheese Pizza
左下:Fried Potato with Egg
右下:Veg. Momo (Fried) 炸水餃,也有蒸的料理方式

最艱辛的路段—Cho La Pass

有位因感冒而引發高山反應的夥伴在島峰休息兩天候狀況仍未改善,在嚮導Santa的堅持下由另一名嚮導Kedar陪同撤退了,而我們緊接迎來最艱困的路段Cho La Pass,也是此行的第二高點。

行走在Ngozumpa Glacier 冰河上,身旁是無數被風揚起的沙塵,懷著既期待又害怕的心情走了一陣子。抬頭看到了高點Cho La Pass,,Santa 說:「The difficult part is from here」,眼前看似是7、80 度的陡上,不過內心的雀躍驅動著我的身軀,開始在岩石間穿梭,有時是走二步滑一步的碎石坡,有時要手腳併用的巨石區,看得到卻似乎永遠走不到的Cho La Pass,我必須不斷的停下來調整換氣過度的喘息。在空氣稀薄的高山健行,心肺功能比體能似乎更重要,一路上嚮導Santa也不斷用重口音的國語強調:一步一步慢慢走。這不是Santa 的口頭禪,而是嚮導們的最高指導原則。

高山上的寒風冰冷刺骨,即使我已經戴了二層保暖帽,外加防風帽,呼嘯的強風依然自各種稀微的縫隙灌進我的身軀。穿過冰原區,進入綿延不斷的山丘,翻過一座又一座。從Dragnag(4700 公尺)經Cho La Pass(5420 公尺)到Dzongla(4800 公尺),全程約10 公里,我的腳程最慢,走了10 個小時。

抵達山屋坐下後,我疲憊到久久不能移動,後來因全身犯冷,才挪移到爐火旁。但一整個晚上,除了移動自己的身軀,我像是能走動的一塊爛肉,做不了任何的事情,也因此錯過了全程為一的一場靄靄大雪。這晚結束後我似乎適應良好,原本奄奄一息的食慾,此時消失無蹤,Santa也考量到我昨晚的身體狀況,而延宕了出發時間。白日刺眼的陽光將前頭登山者留下的腳步融出一到清晰的路徑。從4830 公尺下到4650 公尺,再爬升到4910 公尺,和右線上山的登山客交集在Lobudhe(4910 公尺),很明顯山屋裡的人變多了。

提前折返的柳暗花明

滿懷期待的登上前往EBC聖母峰基地營的旅程,但未料我的大腿突然異常疼痛,試了幾次都無法移動。而Santa 也從隨身的藥袋中取出一顆神奇的藥丸,但好景不常我一個手滑讓藥丸掉到地上,Santa 幫我撿起來拍一拍,我遲疑了2 秒,然後接過來和水吞下,很快,我又能起步出發了。

一個人落後專注的走著,抵達Gorak Shep 的時間卻比預計還早,讓我對下午續行EBC聖母峰基地營有更多一些的信心,直到下午兩點,看著近在咫尺的EBC聖母峰基地營(5364 公尺),Santa在路邊等我並評估:我大約還要一個小時才能抵達,他擔心我回程會太晚。

我看著遠方並決定折返,這裡成為我這趟旅途的終點。以目前我身體的情況,再往高海拔前進除了必須背負更大的風險外,也將成為同行者的負擔。思緒漸漸想開後,開始想念台灣溫潤的天氣了,想念洗澡的感覺,想念陽光曬暖的衣物的味道,也想念久未開啟的食慾,我想家了。

EBC聖母峰基地營的雪白冰川景緻

今晚住進EBC聖母峰基地營前最高的村落Gorak Shep(5140 公尺),我的高反也攀升到最嚴重的情形,夥伴也發覺我的身體狀況不適合再前進了,但過程中的美好勝過了對於目標的追求,或說若真有遺憾,是Kala Patthar(海拔5550 公尺,是眺望聖母峰和拍攝喜馬拉雅群峰的最佳地點,另一個是5360 公尺的Gokyo Ri)。

不過現在能想的也只有趁自己還有體力自食其力的走下山。

提醒有興趣的山友,Gorak Shep這裡的飲用水混濁,據說水源來自雅魯藏布江,最好自備過濾器或購買礦泉水(R350.-/1L)。

走在前往EBC聖母峰基地營

下降到4350 公尺的Dingboche,一早醒來,隊伍的精神好上許多,我也終於能進食固態食物了,夥伴們由此轉往Chhukhung,以三天二夜的時間攻上Island Peak(6189 公尺),我則繼續往下到Tenboche(3860 公尺),這裡有喜馬拉雅山區唯一一間藏傳佛教寺廟,很幸運能參與到一場法會也為前去登島峰的夥伴祈禱。

終於回到Namche Bazzar(3440 公尺)有自來水、有熱水的地方,上次洗澡的記憶恍如隔世,我也利用這多出的空閒三日走遍這個山區唯一的市集、看看當地居民的生活、到處結識來往的旅客聊聊天分享資訊。又依循當地人的指示走進一樹林裡,找到了在地人膜拜的巨石;隔日再來,片刻停留後往回走在林徑上,突然一個念頭抬起頭,竟然發現隱藏在更高、更隱密、更大的巨石,上面繪了蓮花生大師像。

巨石上的獨特刻紋

▲Namche Bazaar(市集的意思)有銀行、餐廳、超市等,是入山後最大的村落,也是最後補給、洗熱水澡的機會。

EBC聖母峰基地營

熟悉的背影

上山的時候,看著回程的登山者個個歷經風霜,現在換成我在他人眼裡風塵僕僕,多次被詢問:『Are you coming back from the Base Camp?』總做出肯定的回答,或許能對他們成為一種鼓勵吧,畢竟連我這樣的人都能走EBC聖母峰基地營了。

5月底即將進入雨季,也會成為尼泊爾攀登季的尾聲,沿途的登山者銳減,不過背負物資上山的背夫倒是有許多,民生物資、生活用品、蔬菜水果、餅乾零食、瓦斯筒、床墊、木材、小孩( 登山客)……無所不包,不過Santa說背民生物資上山的工資,更微薄…。看到一位頭髮花白的婆婆,背了一竹簍的礦泉水,我下坡,她上坡,望著她的背影,默默在心裡希望,這一簍礦泉水能賣得好價錢。

回到起點盧卡拉,在下午三點終於等到了許久未見的夥伴們,聽著他們說著攀登島峰驚險的過程,也想像著自己在冰雪岩中晃蕩的模樣。盧卡拉只有幾間西式餐廳,為了慶功Santa與背夫們選擇了星巴克。經過幾十天的相處,我已在不知不覺中習慣的大家的身影,習慣大家走在一起的樣子,互相照顧,彼此鼓勵。出發前,EBC聖母峰基地營僅是我人生的一小個目標,卻未料我愛上了喜馬拉雅山與尼泊爾,還未離開,我就開始期待下次的再會。

EBC聖母峰基地營的冰川峽谷

盧淑慧

2014年為了去西藏轉山而愛上爬山,為了爬山開始學習背包旅行,從此無法停止對被包旅行的熱愛。 喜歡到有故事的地方,嘗試不同的方式旅行,發覺自己的可能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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